年猪饭,冬天的盛宴

年猪饭也叫杀猪饭，对于农村老百姓来说，意味着丰收喜庆与安乐团结，它是春节前一场隆重的仪式。东川人杀年猪大多在每年农历冬腊月进行。一是因为冬腊月气温适宜腌制火腿或者其它形式的腊肉；二是这个时节外出的亲朋好友已然归家或正在归家，大家聚在一起，热热闹闹地吃上一顿喜庆的杀猪饭，渲染出辞旧迎新的年味。年猪饭菜肴丰盛，色香味俱全。菜品各地方不尽相同，但其中一些种类大致一样。墩子坨是必须有的，五花肉或者猪头肉煮熟后在皮上抹上蜂蜜，经炸制后切块煮，蘸着特制的蘸水，绝对是一道油而不腻的美味；酥肉香脆味鲜，用面粉、刚杀的似是仍有余温的猪肉、鸡蛋、蜂蜜等调和，以木柴火大锅油炸，出锅就可以吃，比饭馆里做得更具地方特色。山里纯粮食喂养的猪可以吃生血，辅以酸萝卜汤，芜荽，香葱，姜，蒜，醋，糊辣椒等，酸爽味十足；小炒、焖五花肉、清炖或酸辣内脏、排骨汤……各种新鲜菜品叫人胃口大开。杀猪，是春节前最为喜庆的一个仪式。在农村，只要家人没有全部外出打工，定要喂养至少一头年猪。这是个极难的过程。养猪不似养鸡养狗，中间付出的心力乃至财力皆是大把大把的。他们不愿意用饲料催肥所养的猪，把它当成猫一样的宠物，外出干活遇到好的猪食，定要空出一点时间采摘回去。杀年猪是太过平静的生活里浮现出的一道光亮，它的重要性可以想见。每家每户在置办杀猪饭前，定要先选好日子，农村里一般还要祭奠先人，焚烧纸火，燃香烛。有时杀完猪，家里辈分最大的老人要把猪头抬到供祖宗、佛的供台前祭奠，意为求得先人和佛的庇佑。这是非常庄重的事情。选好日子后，主人家提前通知外出的家人回来，并开始邀请亲朋了。算计好大致人数，就开始着手各项准备工作。擦锅、擦灶，置办干菜，如竹笋、粉丝、海带之类，备好必用佐料，提前一天买好菜品。“菜谱”要写下来，小到葱姜都要精确计算好后多备一些，意为“有余”。杀年猪前前后后持续的几天都非常忙碌。一般人家请完客后，一头猪的肉还要余下许多，必须用盐腌制好，这是来年日常生活饭桌上最重要的肉食。在我的印象中，杀年猪的季节也是一个“蹭饭吃”的季节。记忆里关于吃杀猪饭的记忆可不少。这么些年在山上工作，村民们看得起，每逢杀猪总要提前来请，话说的纯朴：没啥好（吃）的，就是去坐坐！盛情难却，有时尽觉得，整个腊月似乎晚饭一大半都是吃的杀猪饭，一开始觉得蹭饭吃很不好意思，蹭着蹭着居然把脸皮蹭厚了，有时仔细想，许多人家可不是随便喊去吃的，请谁去吃，那也是有讲究的，不是亲朋，也该是尊重之人。年猪饭似一根情感纽带，你来我往，亲朋之间越走越亲近，一些人由于各种缘由，心里也许想着却苦于没一个合适时间、合适地点相聚，年猪饭正好提供了这样的平台。不论去哪一家吃，相识之人自觉坐到一起，诉说各自际遇。聊聊门前那片空地上度过的童年、回想当年吵嚷的情景……年猪饭是一面镜子，每一年的相似时间，大家互相祝福，或许也有吹嘘之嫌，亦不会影响其欢乐氛围。这是一种纯粹的朴实味道。当然，也有些年猪饭存在一定的利益关系。杀一头猪不够请客，没关系，再杀一头牛吧。这样的“饭”味儿变了，可能掺杂着“组圈子”、“拉关系”之类的目的。这样的场面一般人只能在别人的话语中了解到，或者从当事人家周围停满的车辆、车辆级别来判断。年猪饭作为传统意义上的一种地方风俗，我想，它应该被淳朴的传承下去。吃着美味佳肴，在香烛的缭绕中闻着虔诚的气味，在这非比寻常的气味中感受年猪饭味的与众不同，似是能嗅到人们对未来的美好愿望，真真切切，饱含着简单纯正的希冀，心底期望它一直保有初始时的原貌。“头刀菜”的美味只就着家常入胃，新生活里影射一段旧时光，回味一段旧情谊，交织成一段新情谊，一直默然如故，不褪色，亦不变质！期望杀年猪永保原有鲜味，或者散发原本色彩。